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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为什么要救我?”

埃塞克斯问道


(资料图片)

已是半夜,屋中的光忽忽闪闪,屋外北风怒号。

南宁沉默不语。

“江口的水雷是我们的型号,有人要对我不利……”埃塞克斯怔了一会,好似想明白了什么一样,深深叹了口气,“终究是不肯放过我啊……”

……

“不管怎么样,还是谢谢你。”埃塞克斯想了一会儿,最后说。

“这是……我的报答……我知道……你一直……一直在照顾我……” 南宁咬着牙,忍着疼痛说道。

“关键的东西,还是不肯说么?”

南宁缓慢但坚定的摇了摇头。

屋中一片死寂,两张面孔相视无言。

最终还是埃塞克斯先开了口。

“老实说,我不认为这场战争你们有多大胜率,虽然我不得不承认你们到目前为止打的相当不错……”

“没有关系。”

“嗯?”

“东煌没有打算过赢下这场战争,那是不可能的,但只是现在不可能。”

“现在?不不不,以东煌的实力,恐怕30年内,想胜过白鹰都很困难吧?”

“总有一天我们会发展起来的……咳咳……”南宁还是不断咳嗽着,但埃塞克斯看到了她瞳孔中迸发着的,赤红的,理想的火焰。

一瞬间,她竟然感觉眼前这个小女孩有些可怕。

“虽说,那一天大概你我都已经不在世了吧。”

这回轮到南宁长久地沉默。

“印第安纳波利斯女士的事情,我很遗憾。”

“你也知道这件事?”埃塞克斯吃惊地抬抬眉毛。

“在我们国家,一位舰长绝不会因此在法庭上受审。”南宁轻轻的说,“这是一次彻头彻尾的迫害。”

“……”

埃塞克斯沉默良久,“我先抱你回床上。”

刚把南宁扶起身,便看见了她身下三角区下的桌面上的殷殷血迹。

“那是……他们把你……”埃塞克斯这会是真是震惊了,没想到cia现在竟然如此丧失底线。

“第一次的时候……流了好多血……没事的,我现在已经习惯了……”梳着齐耳短发的少女轻轻说。

埃塞克斯被震撼到了,好一会没有说话,她的脑海中一片空白,又好似暴风雨下的海面……

可怜的理想主义者,埃塞克斯心想,为何非要把自己逼到如此地步,为了无谓的事业?如果是自己,可能会选择跟着青天政府去南方享福吧。一个像东煌这样的国家,还有傲立于世界之林的可能性?越早看开,越早解脱。

这种想法毫无疑问也体现在了她的脸上,受刑者轻蔑的一笑:“你们……根本不了解东煌……不清楚东煌的实力……也许过去的我们内外交困,但,东煌人民已经站起来了……以人民的意志,我们一定能赢得最终的胜利……”她抬起手指向天花板,“这世界将是我们的……全世界无产阶级的……”

埃塞克斯又一次注视着她,姑娘禁闭着眼睛,苍白的脸上没有太多表情,凝着淤血的嘴角勾起一轮淡淡的微笑。

……

“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告诉你,”埃塞克斯用手扶着床,俯下头看着南宁。

“嗯,”南宁忍痛微微支起身子,这个动作使她的额头又多了一串细密的汗珠。

“平壤丢了。你们的人今天中午占领了平壤。”埃塞克斯挂着平静的表情。

屋中一阵沉默。末了,南宁问:“我可以欢呼一下吗?哦,对不起,没考虑你的感受……”但她脸上的笑已经溢出来了,那笑中,自豪,欣慰,还有几分嘲弄。

“请自便吧。”埃塞克斯的嘴角抽搐了一下,然后面无表情的离开房间。

这一天终归是到来了。

延安漫步在平壤的街头,红旗在大风中烈烈作响,废墟中传来欢快的歌声。

平壤这一座并不大的城市,几条竖线,几条横线就画完了简要的地图。楼房也是东北常见的平房,乍一看似乎与东三省也没有太大区别,只剩断壁残垣的古城墙在寒风中傲然挺立着,城头上,与白鹰军入城时不同,没有吊死者的遗体与血迹,只有先来不及销毁的文件被大风卷起,在门楼前飞舞。

当然,没有人会忘记,这座城市是如何用鲜血缔造了革命和友谊。平壤的古城墙只有几百米,而每一米都躺着无数个死人。

这一天终于是到来了。

埃塞克斯也是这样想的。

此刻,她手中,是南宁的死刑判决书。

军事法庭还未开庭,但结局已定。

她抬起头看着坐在对面的南宁,南宁的伤已经好了一些,能坐起身子。

埃塞克斯与南宁,她们是几次这样彻夜长谈了?谁也说不清。每个夜晚埃塞克斯都是陪着南宁在审讯室度过,虽然关键的东西南宁从未说出半个字。但除了之外的东西,她几乎全说了,她们无所不谈,从文学到哲理,从艺术到音乐,从人文到历史,从家乡到故人。对于南宁来说,埃塞克斯是这异国他乡,唯一愿意听自己说话的人。她也愿意用聊天分散痛苦,对于埃塞克斯来说,南宁是一个大可以无所不谈的倾听者。

作为舰娘,许多事情,一辈子只能烂在肚子里,一旦说出去,轻则招致谣言,人格崩裂;重则影响仕途,危及生命。

她们是舰娘,她们没有父母,没有能放心倾听而不留隐患的人存在。

这些也不能被倾诉的事情,有的鸡毛蒜皮,有的性命攸关,这些事情有背叛,也有友谊;有鲜血,也有胜利;有耻辱,也有荣耀。

南宁是唯一一个能宁静倾听这些事情的人,不必担心,她会忠实地将这些只有她们二人知道的事情带进坟墓。

这样,她们逐渐发现,自己原来已经离不开彼此,虽然立场不同,信仰不一。

正是因为难以割舍,每当日历被撕下一页,埃塞克斯都心如刀绞。她本打算今天最后努力一下,只要南宁说出一些大方向上的有价值的东西,她立刻向上面求情,起码看在她的情面上——放过南宁吧,我已离不开她了。但她最终提也没提,因为她知道,南宁只会报以恬淡的微笑。

一声叹息,喝干了杯中的苦咖啡,不知是谁的梦,葬送在了高丽半岛的寒冬。

在这最你死我活的前线,她们感受到了友谊的纯洁。

在这最阴森恐怖的刑讯室,她们体会到了人文的暖意。

后记

这是十天后的清晨。

阳光透过窗子,在囚室的地面上留下斑驳的影子。

南宁扶着墙站起身来,她的脚伤还没有完全恢复,但好歹可以一瘸一拐的走路了。

没有更多的时间等待,今天是大日子。

门口的椅子上整齐叠着一套支援军军服,是埃塞克斯,在她的反复央求下,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搞来的,她自己那套海军服早已不成样子了。

南宁知道自己绝不能身穿囚服站在联合国军的军事法庭上。

快速的穿好军装,整理好仪容仪表,她拄着拐杖走进法庭会场,四面八方的闪光灯旋即射来。全世界的目光都聚集于釜山这间小小的礼堂,看着这些人的表情,南宁确信这身军服起了效果。

她走的很慢,但昂首挺胸,不自卑,也不傲慢,散发着由内而外的自信。

她知道,这一刻,自己是胜利者。

在整个法庭审讯的问询,辩论中,南宁始终一言不发,直到主审法官指控她犯有叛国罪——背叛青天政府逃往北方时,她开口驳斥:

“你们可以以任何理由把我枪毙,但我从没有背叛过我的祖国。我永远也不会背叛我的祖国,不过,”她转身看向旁听席上的青天当局官员,“我的祖国不同于你们的祖国,你们的祖国是地主,资本家的,而我的祖国是工人,农民的。我深信东煌人民一定会取得最后的胜利,英特纳雄奈尔一定会在我们脚下的大地上实现。”

“在这个祖国,谁也不会认为我是叛徒。”

一时间会场一片寂静,南宁用手撑着椅子立起来直面无数闪光灯的照射。会场里只听得见照相机的快门声,与记者记笔记的擦擦声。

23天后,半岛南部某处,黎明还没升起来。

埃塞克斯身着整齐的白鹰海军军装在走廊上急急而行,这所监狱采光不错,阳光透过玻璃斜斜的铺撒在铁皮地板上。军靴敲在地上,发出清脆的声音,少女的脸上有些憔悴,两眼下浮现着明显的黑眼圈,预示着她是连夜驱车而来。为的,不是别的,正是那很快就要永久分别的人。

她推开门,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庞。南宁明显的消瘦了,这些天显然没少吃苦。看来自己的打点是被差役吞的一干二净,她还是身着出庭时的那套军服,军容严整,神情坦然。她身前的桌上摆着钢笔,一边是几张文件纸,上面寥寥几句娟秀的中国字,这便是她的全部遗言。

“写好了?”埃塞克斯抬头看着她。

“嗯。”南宁点点头,她打量着埃塞克斯富有科技感的紧身军服与蓝黑相间的斗篷,“这是你们的军服?”埃塞克斯点点头算是回答。

“真漂亮。”她叹了口气,眼神不知看向哪里,轻声问:“白鹰有多少艘航空母舰呢?”

“几百艘,大概?我记不清了,这两年应该是减少了。”

“真好,”她点点头,“我们什么时候能有这么多航母?等了一天了,红旗也该插满世界了吧?”

“可你却看不到那一天了啊……”埃塞克斯咬着嘴唇,“更何况本来也永远不会有那一天。这世界上有如此多的罪恶,人的欲望没有边界。那个你口中的乌托邦……怎么可能到来呢?”

“没有关系。”这似乎成了南宁的口头禅。

“嗯?”埃塞克斯用有些惊异的眼神打量着她,“每次谈这些问题的时候你都会这么说呢。”

“承天门城楼上说的,寰宇人民大团结万岁。”

“太过空洞的理想。”埃塞克斯叹了一口气,“况且就算实现了,也与你没有什么关系了吧……”

“没有关系。”南宁脸上依旧挂着神秘的微笑。

“那你的姐妹呢?她们还在南方啊,甚至是在大海彼岸,她们就没有关系么?”

这回轮到南宁哑口无言,她别过头去,嘴角一阵抽搐,眼眶里竟挤出了几滴泪花,嘴上似乎嘟囔着什么,但终归是没有被埃塞克斯听见,她很用力地平复着心情,胸口剧烈地起伏着,然后被几个冲进屋子的士兵拖走了。

威利斯吉普嘶吼着冲上山岗,北风依旧凛冽,掀起满地尘埃。已是清晨,天空中阴云苍苍,太阳被云层遮住一半,将天幕泛成白色。趁着云间缝隙,不时射下一些淡黄色的阳光。当从西伯利亚奔袭而来的寒流拂过脸颊,埃塞克斯竟神差鬼差地回过头,看着山下渐行渐远的监狱那白色的外墙,双手合十,闭上眼睛,开始了祈祷,为她,为她的事业。回应她的却是寒风中清脆的枪响。

“她最后说了句什么?”埃塞克斯转头问身边的副官。

副官没有回话,只是叹了一口气,眼睛注视着灰白的天幕。

碧蓝航线同人·赤色能代·大同江风雪 全文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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